啊白

“更五,我今天又来见你了。”啊白从桌面上抬起头,伸了个拦腰,打了个哈欠。更五还是一如既往的,用着那个姿态躺在那张床上,他有些无可奈何的也打了个还欠。

他问:“怎么了?又出了什么事吗?”

啊白望着窗外美好的风景,树木垂下的枝条上面冒出嫩绿色的叶芽,日光灿烂的映衬在花朵的脸颊上,微风温柔的迎面吹来。

“外面真是太美好了,但是美好之下却也同时裹藏着无尽的可悲。”

啊白脸上带着笑容,却用悲伤的语调说出了这样的话来。

更五沉默片刻,随后他朝着啊白的背影伸出了手,却永远也触及不到啊白的身躯。“要离开吗?”

啊白背对着他摇了摇头,随后转过头来看更五。那张脸上一边笑着,一边却流着眼泪,恶心的连鼻涕都流了下来。

那是一张肮脏的脸,也是一张恶心的脸,但同样也称得上是一张可爱的笑脸。

“更五,你有一天会厌烦我吗?”啊白询问着,却没有再朝着更五的方向前进一步,她停滞在那片透明的薄膜前,伸出手却能与那张薄膜相贴。

“我是脆弱的,我也是罪恶的,我更是可悲的。因为我是人类,因为我是我,因为我从小经历过的所有别人没有的东西。”

“我拥有别人所没能拥有的东西。”

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啊白捂住自己的脸,她狰狞的望着更五,“你也是这么想的吗?你也是觉得我.....正因为我是如此幸福,所以我是有罪的吗?”

“你难道也觉得...我用悲苦换来的这份幸福,是我不该拥有的吗?”

“为什么?为什么她们会质问我,质问我在生活的如此幸福之时,还在困于过去,质问我在自由之时,还在渴求死亡。”

“质问我为何,如此不知好歹。”

啊白哭的更加厉害,她声嘶力竭的怒吼着,她的眼睛里的眼泪已经没有再断开而是连成了一条直线。

更五那双狭长的眼看着啊白,他像是在仔细思考一样。

整个空间不断的变化,从这窄小的房间,逐渐变成扩大了一倍有余的四面通透的日式房屋,又扩大成了巨大的宫殿,再最后,扩大成了一片旷野。

更五换了一身衣着,他出现在啊白的眼前,一只手触碰到那透明的薄膜,转瞬便来到了啊白的面前。

“来,抓住我的手。”他如同天上下凡的天使,亦如同神明赐予她的最后的救赎。

啊白颤抖的抬起手,颤抖的哭泣,颤抖的用尽全力的握住那只手。

她明明听到更五在穿过那张屏障之后,身体上所不断出现的碎裂声。她明明听到,更五从地面上捡起什么东西的声音。

但她却闭上了眼,不再敢去看更五此时的样子。

她紧紧的握住那只手,“求你不要离开我..”

“更五.....更五....求你不要离开我....”

耳边响彻着的钟摆的声音,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整个空间。

当那层薄膜破碎的瞬间,更五也即将不复存在。明明知道造物和主人,是永远无法共同生存的,明明知道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结局。

但是在啊白最为痛苦,最为悲伤,最为难过。亦是即将崩坏的那瞬间,更五选择了去用尽一切的力量,去给予她一丝走下去的力量。

他的内心包含了对啊白的爱意,那正是因为啊白同样对更五抱着深切的爱意所造成的。因为作者心爱着自己的造物,所以自己的造物也喜欢上了自己的创造者。

这是啊白第一次体会到了那只手的温度。她所创造出来的更五,原来是有温度的, 那只手原来是有些冰冷的,贴在她的脸上时却又仿佛带着暖意。

“来吧,继续走下去吧,然后,再次写出另外一个我。”

更五用即将碎裂开来的手臂搂住了啊白的身体,他将头枕在啊白的肩膀上。“啊白,你要懂得,我们会一直与你同在。”

“无论谁抛弃了你,亦或者谁厌烦了你,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永远陪伴在你身旁。你不曾孤单,也不曾寂寞,因为我们即是你最真诚的伙伴。”

“即便我们无法在现实里帮助你任何事情,但你的内心和你的脑中,永远都有我们的身影。”

“所以不要哭泣,不要害怕,更不要恐慌。哪怕世界有朝一日都抛弃你而去,将你遗忘,将你遗落,亦或者将你遗留。我们都会再次出现拽着你前行。”

更五的声音也出现了断断续续的情况,啊白闭着眼哭泣着,她听着清晰的断裂声,当她再次睁开眼时,更五的身体在她眼前一瞬飞散成尘。

她徒然的伸出手去抓飞散的那些尘土,却怎么也碰不到哪怕一点。

是了,刚才唯一的接触,便是更五用了自己毁灭的机会换来的。现在更五已经消散了,她却已然再触碰不到更五的痕迹。

她最后只能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身体,仰着头哭泣着。

“啊........”她一边用力的喊着,一边哭泣着。她在现实不曾敢做出这种行为,无非被人文道德限制着。唯独在自己所创造的世界里可以尽情的发泄,可以尽情的体会自己的心情。

因为人活在世界上,要考虑的事情总是太多太多太多。

而此时,她已经再次失去了什么对她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。

“更五........”

如果她能得到一个能力,她希望得到一个能够和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生物共同生存的能力。这样她就不再孤寂,不再需要同他人一起,不再需要勉强自我,不再需要沉溺于怀疑之中。

但,生而为人,总是有人的职责所在。

比如父亲和母亲的职责, 他们需要守护一个家。比如啊白的职责,便是要守护好自己精神上的净土。再比如我的职责,便是要好好的活下去。

这便是最困难的一件事。

我拥有生的权利,我可以选择枉顾这样权利,也可以选择尽情的利用这份权利。决定在我自己,并不需要别人来定夺我必须活得如何。

今天我听到了一句话,她说:“难道你做的事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吗?”

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,更理解说出这句话的人的心情。

我最开始消极的想着,干脆不要再联系,这样我便不会再需要你帮忙擦屁股。中间时渐渐冷静下来,到了最后的时候,又决定如以前一样交际,却悄然改变点什么东西。

我最为恐惧的事便是有什么我们要一起承担。如果每个人都支持每个人的自我行动就足够的话,那么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。

一件事的起因往往是渺小又无比让人发笑的东西。

只是,在每次出现这种事情的时候,我都在想,如果所涉及到的重要物品并不是你我共同承担,而是我一人承担,那么我就会轻松很多吧。

因为这样,你便没有了对我说出这句话的理由。

以及,啊白,我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。

我今天还听到了别人对另外一人的嘲讽,因为她没有继续做某件事,就被说成是耍脾气。但她有所反驳,她说,发脾气是她的自由,发不发脾气,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呢。

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。所以我发我的脾气,我就是想这样的发我的脾气。

啊白,我知道我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。你本来不用和更五分离,本来也不用发现你自己本身也是被我所创造出来的角色。

但当更五离去,我落泪了之后发现,你的心理恐怕也想着要和他一起逝去吧。那么便一起....不再孤单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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